枪呆赛高

脑洞皇女,咸鱼的终极形态
叶哥哥我就要那根呆毛

【双水】青楼十二时

迟到的国庆贺文,题目来自浮世绘,流水账叙事,青楼花魁的一天。

越往后越沙雕

天哪,我真的很清水为什么总是屏蔽

只能全文走链接了

鬼界的昼夜变化与人间不同,不过申时,就已是云蒸霞蔚,显出一副日光明灭的景象。一队人马行在道中央,中间八人抬起一顶素色软轿,四面笼了雪白纱幔,又挂了青白玉仙鹤衔芝风铃。

“是花魁出行!”道路两旁的小鬼叫起来,无数精怪挤在两侧,纷纷扬起脖子往那软轿看去,试图一睹名妓芳容,有好事的还效仿掷果盈车的典故抛几枝鲜花,可惜轿子遮得严实,满城的喧嚣都没撼动一面垂帘。

轿子不做停顿,走的路却是七扭八歪,总算摆脱了人群,钻进一条甚为普通的小巷。

门帘掀起,走出来的美人一身月白纱衣,银丝掐边兰草花,一根蓝色玻璃钗随意绾了青丝,俏脸用面纱遮了一半,露出的眼睛倒是极美,眼角朱砂妩媚,只可惜全无神采,谁能想到,艳名远播的花魁竟是个瞎子。

迎上来的店家可不管这个,依旧笑得春风满面。松子糖的香气飘过来,师无渡也跟着笑,眉眼弯弯的,店主看了无数次还是迷了眼。他知道花魁很少出楼,又没什么吃食喜好,就算真喜欢松子糖,也不过差小厮就能做成的事,不知为何偏要亲力亲为。他攒上多少年都未必够见花魁一面,自然更是尽心竭力地满足一切要求,只盼着还有下次瞧一眼的机会。

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软轿,他在心中叹了口气,压下不该有的烦躁,随即投入到新一轮的忙碌中去,像他这样,生前死后都一样的穷苦命,哪里配有那些额外的绮思呢?

忙着张罗生意的店家不知道的是,他心心念念的花魁,此时心里的郁闷一点都不比他少。

师无渡斜靠在轿窗边,透过颗绿宝石看轿外景象。这东西还是他的一位恩客送的,能让盲者复明,透过这颗宝石望去,一切障碍都视同无物,那位恩客人有多坏,送来的礼物就有多好。纱绣花鸟图折扇被丢在一边,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女孩儿用的扇子,偏偏花魁出行不能不带。

花魁出行……

他感到一阵无力,收回宝石,向身后软垫靠去。今日出行完全是意料之外。这天的开始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,他肚子里插着恩客的宝贝,从子时睡到卯时,按照楼里的规矩,身份再尊贵的客人也留不过这个时辰。可他贪图梦里那点温暖,还是贴身的侍女伺候着客人更衣离开。除非是陪客时逢场作戏,他很少碰那些吃食,辰时的早膳顺理成章地进了清晨时纠缠到床上的妓子口中,接着他该做什么了?

是沐浴呀,那些加在水里,抹在身上的药物没什么好在意的,事到如今,他身上种着的淫药又何止天淫香一种?多一味少一味,这副身子都是这样了,青楼做到花魁,便是卖艺多卖身少,十天半月不迎来送往也无碍,独他是个例外。贺玄不许,他自己的身体也不许。

回房已经快到午时,妙音阁的姑娘们总爱往他那处跑,嘻嘻闹闹地要为他上妆。他于此道向来不通,恩客送来的脂粉钗环一类大多放着蒙尘,有谁喜欢了便可拿去,那些姑娘对那些东西爱不释手,他虽然眼盲心却不瞎,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。

本来应该是这样,每天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故事,夜里在恩客怀中入眠,他依旧能做个好梦,梦里有临水楼阁,冬天里池塘结了冰,雪覆盖上去与楼前梅树相映成趣,母亲温柔地抚一曲琴,他抱着青玄安静地听。

大概是梦做得太多,多到他都忘了尘世忧苦,新来的小歌妓一曲哀乐,把他拉到血淋淋的现实中来。

收余恨,改性情,休恋逝水,苦海回身,早悟兰因。

他惶惶然想起,今日又到寒露节了。

一年里黑水鬼王总有几个日子不舒心,他不舒心,师无渡的日子就格外难熬。

他可以三天三夜地不去化解那天淫香的邪火,也可以逼着师无渡给他当一夜的人肉烛台,去年这个时候,他做的更过分,所谓只要折腾不死,就能往死里折腾。

过去的数百年间师无渡一直将寒露当个好日子,是青玄飞升的大喜之日,但这日子其实坏透了,染了另一个人的殷殷赤血,在几十万个日日夜夜的打磨下化成一把刺向胸口的尖刀。

他忽然不想呆在明月楼了,这楼是那人建的,连侍婢的名字都是鬼王亲赐,花月春晓,流霜玉帘,处处都是贺玄的痕迹,他心里闷着难受,不得不临时做了出游的决定。

可如今,他还能去哪里呢?

抬轿的伙夫正走着回程的路,骤然得了新的吩咐,于是方向一转,朝着另一处更为偏僻的地方去了。

轿子最终停在了一处渡口,河川两岸是花开如火,美景如斯却是鬼迹罕至,如果不是命令所限,这些轿夫侍童是万万不愿来的。

师无渡纠结了一下,还是拿了那花鸟扇下轿。他不能随意露出面容,妙音阁的主人曾捧着他的脸无比认真地说,淼淼,你的脸很值钱的。因此所有的面纱折扇,都有了存在的理由。

绿宝石照映出的河面泛着微光,有些还未消散的荧光点点升起,很快又落下去,几缕透明的影子还在挣扎,但要不了多久,就会被河水吞噬,化成千万灵光的一点,自这三途河诞生之日,就没有过落进去还能脱离的魂灵。

若是赶上暴雨,河水暴涨,沿岸的鬼怪精灵都得跟着遭殃,不甚被卷入河中,便是魂飞魄散,任你求遍碧落黄泉,绝无救还可能。起初还有不惧的,日子久了,倒成了自杀圣地。

等不到想见的人,报不了刻骨的仇,索性散了三魂七魄死个彻底的比比如是。

师无渡静静站了一会儿,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:他现在若是跳下去会怎样?

好像也不能怎么样,无非是一场赌。他不怕赌,只是这局胜了也不过自己死得痛快,可赌注呢?这真是糟透了。

他不由想起,因缘际会之下,曾见过的另一个黑水沉舟,当时他为那个贺玄所说死法的疼痛哑然,过后一番思量,却是真的羡慕那位死了的师无渡,死得干干净净,还能喊出一句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,死了都要恶心黑水沉舟。他呢?活着只是恶心自己罢了。

没有死在黑水岛上,却被长时间不间断的恶毒折磨断送得彻底,只剩下一个相同相貌的小婊子,恬不知耻地在世间苟活。

过了酉时,天色黯淡得明显,侍童换上了描金琉璃灯,惴惴不安地问是否要回去。纷杂不安的思绪沉淀下去,大概药用得太多,迎着晚风立了一会儿便困倦不堪。师无渡任凭随行女郎将自己扶入软轿,朦胧中却有一个想法滴溜溜在心间打转,他想,

贺玄今夜到底来是不来?

鬼界的夜是热闹的,烟雨城更是笙歌不绝,通宵灯火通明。妙音阁是烟花地的翘楚,春宵一刻耗费千金依旧是宾朋满座,明月楼更是翘楚中的销金窟,此时却静悄悄地,任凭外面莺歌燕舞笑语不停。

花月垂头守在暖阁外,生怕惊扰了屋中贵客。公子走时命她看仔细了房门,不许放外人进来,可所有的伶牙俐齿在面对这位客人时都失了声。

如果硬闯来的是另外的人,花月也许还会害怕,而屋中这位,她不觉得公子会介意。她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的牵连,只知道那位玄衣的贵客起了这明月楼,移来了楼前两株相思木,春江池绕楼而过,从此鬼界有了春江花月夜的盛景。有时候花月也会疑惑,如此大的手笔,如此巧的心思,他为什么不干脆把人赎身带出去呢?

风月场里的事,果真都没什么道理可循。

虽然陈设常有变化,暖阁中却总是一片素净,最为亮目的色彩大概来自那座多宝格。描金緙丝山水楼阁屏风与重重帐幔掩了月洞床,贺玄环顾四周,很快找到了柔和香气的来源,自不是那座几可乱真的玉石玻璃水仙盆景,而是天青釉青花缠枝莲玉壶春瓶里斜插的几枝木樨花。

他一时兴起,又多走了几步,正巧看着书桌上层层摞起的宣纸,默的是《无量寿经》,字迹与从前大不相同,想来是刻意练过。他随意翻看,一页触感完全不同的纸就这样漏了出来。

待看清内容,贺玄手一抖,顺序整齐的宣纸轻飘飘落了满地。

看到贵客沉着脸推门而出,花月又惊又惧,脸都白了,她有些不可置信,客人,就这样走了?

她轻轻阖上门扉,转身下楼后立在相思木下看了好久,才确定那位真的离开了。很快,心头刚刚升起疑惑也随着渐行渐近的琉璃灯光被抛诸脑后。

如花月所想,师无渡的确没有介意她看守不严,听到贺玄出门时面色怪异,他甚至冁然而笑。
贺玄会如此,还是看了他默下的佛经的缘故。《无量寿经》他写的认真,只是一叠宣纸里夹了页梅花玉版笺,上面却不是佛经,换上了白行简的《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》。想是贺玄骤见此文,一惊之下失手散了手稿,再拾起时那梅花笺才变了位置。

花月说穿黑衣的客人已走,师无渡靠在回廊栏杆边想了想,吩咐花月将独幽琴抱了出来。

他学着崔莺莺,先抚一曲《湘妃怨》,后奏一曲《凤求凰》,再把《思归引》弹出倍凄凉。

这里并没有恩客,他也就无须作态,花月伺候在旁,看月光落了满地霜,也温柔了那人的眉眼,晕开了心头的旖旎情思。

她的公子,抚琴也好,默书也罢,只要静静坐那儿,看着就跟神仙似的。花月曾经听奶奶自夸年轻时是天人之貌,她照照镜子,还是觉得只有公子这样的才真正称得起。可公子似乎很讨厌他人这么称赞,不光如此,所有和天人,神啊仙啊相关的,用在他身上,他都不喜欢。花月有时候会想,也许公子和那些神仙是有仇的,毕竟,哪里有无缘无故的排斥。

她犹在神飞天外,那厢师无渡数曲弹毕,索性又换了伪声自弹自唱。

“山之高,月出小,月之小,何皎皎,我有所思在远道,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……”

那是张玉娘的《山之高》罢,这三章花月早已听得烂熟,只是此夜并无旁人,这述说心迹的曲子,又是唱给谁听的呢?

“汝心金石坚,我操冰雪洁,拟结百岁盟,忽成一朝别。朝云暮雨心云来,千里相思共明月。”

歌声珠落玉盘般飘散在夜空里,隔墙栖兰小筑的阁楼门“碰”地一声关上了。这声响得吓人,显然是用力过猛所致,花月春晓面面相觑,师无渡却笑得更开心了。

原来他也会被膈应到啊。

打更的云板声远远传来,妙音阁中也越发热闹了,今夜不知又有多少浪子醉倒温柔乡。酒席间觥筹交错,花月庆幸着有楼前翠竹与潺潺流水遮挡,减了那嘈杂之声,落得个清静。

可不知怎的,那嘈杂声渐渐变大了。她微微皱眉,莫非,今夜有人闹事么?

“公子,真的使不得。”老鸨面露难色,眼前男子却一脸不耐,上前一步道:

“有什么使不得的,难道这花魁今日从了良,此后再不接客?'”他哈哈大笑起来,揽住同伴的肩膀,又道:“既然不是从良,那就是看我不起喽?”

老鸨赔笑道:“王公子说笑了,今夜不比往日,淼淼他委实不能陪客。”

姓王的公子沉了脸:“我也不是不知道烟雨城的规矩,花魁不随意见客,但兰仙子跟她们不一样——”他眼中闪过一丝戏谑,

“他那身子离了男人,可还能活?”

END









她先抚一支《湘妃怨》,后弹一曲《凤求凰》,《思归引》弹出倍凄凉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《莺莺操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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